薛家的厚度

王新法住下来后，用一双脚步丈量起薛家这片土地来。

先跑薛家村外。

从石门县城始，顺着县城往南北窄小的长达130来公里的县道，新关镇、皂市镇、白云镇（原白云乡）、磨市镇、所街乡、雁池乡、壶瓶山镇、南北镇……他一路走过来。走完这一条线，他掉头西往，过湖南境入湖北省鹤峰，在走马镇转了个圈。然后，他找了一张很大的白纸，绘出一简易地图，并密密麻麻附上一些数据：石门县，71万人。新关镇，79平方公里，2.7万人，产水泥，人均收入4000元。皂市镇，7.5万人，通火车，物流。白云乡，160.1平方公里，产白糖。所街，3万人，产砖。壶瓶山镇，665.8平方公里，3.2万人，烟叶，茶叶，人均3500元。地图的左侧，加粗字体，写上：湖北走马镇距南北镇20余公里，距石门县145公里，边贸口，葛仙米，天仙菜，草药。鹤峰县，22万人，耕地7.6%。距州府恩施176公里，武汉603公里，到长江251公里，距张家界火车站161公里，距石门火车站251公里。为全国四大磷矿之一，储磷量12亿吨……

再跑薛家村内。

很快，王新法弄清了薛家村的基本情况。村子由原薛家村、安家村两个村合成。全村309户，980口人。面积5，2万亩。村中最高峰，叫六塔山。村中一条河，叫渫溪。村民多面溪而居，多木房子，有点像挂在山腰的补丁。村中，大部分青年外出，在家的多是老人与留守儿童。五保、低保87人。因贫离异22户。30以上未婚男人41人。三分之一在外务工。人均收入不足2000元。打工与茶叶是主要收入来源。

王新法并不满足于这一些。

接下来，他的脚步走进了薛家村更深的地方。

口语不懂，地方不熟，王新法寻找村上支持。他先虏上了村支书覃遵彪、村主任贺顺勇。接着，又把房东、曾德美的二哥曾德平给“抓了丁”。然后，顺着一条渫溪，他把两边的山爬了个遍，两边的人家走了个遍。先是家家聊茶经。这还不够，又将山底、山腰、山顶所有的坑、峡谷、洞也掏了个遍。贺顺勇土生土长在薛家，村上也干了好多年的，自以为对薛家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，几天下来，发现王新法去的很多地方竟然他都没有去过。那一天，一行人上山湾顶去探硝洞，他们早上7点出发，到山顶时，已是中午。山上的太阳明晃晃，山洞里却是什么也看不见。他们打开头顶矿灯，往里走。洞里死寂一片，只听见说话声嗡嗡响。走了一会，他们看到一个烂木梯。这深山老林里，黑不见天日的洞中，哪来的木梯？虽然是几个大男人，但仍是心里有些怵，没有人再敢往前走。贺顺勇往下面扔了个石头，半天没有回音。大家便说，“万丈深渊呢，回去吧，太危险了！”，纷纷转身。王新法不动，说：“既然来了，就探个究竟吧”便要下去。贺顺勇一把拖住他：如果有个不测，一个河北人，一把命丢在这里，如何解释？这人命关天的事，他可负责不起。王新法笑。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黑暗之中。他说：“你们可要知道，我是当过侦察兵的人，这点体力还是有，不会有事的。”见他下去的意思坚决，几个人便将一根绳子系到他腰上，放他下去。绳子晃动着，一点点往下滑，众人的矿灯聚在一起，晃动在王新法有些秃顶的头上。好久，好久，当王新法的头已看不清楚，只见晃动的一处白光时，王新法才着了地。到这时，贺顺勇一直“咚咚”直跳的心，才安稳了一些。再隔个把小时，王新法叫大家将他吊上，他爬上来，“哈哈”一笑：“我就说这里山水好，还真没错，我更加相信，旅游，是薛家今后发展的一条路子……”

下山路上，王新法眉头紧锁，不再说一句话。

同行的曾德平问：王总，怎么了？

王新法黑着脸，没有回答。